张怡宁亲吻金牌。

　　4比1战胜王楠，她奔到场边与父母相拥而泣。尽管这已经不是巅峰时期的王楠，但张怡宁和她的父母还有教练都知道，这个“冷酷”的北京小丫头要长成中国女乒真正的大姐大，这道“楠”关非过不可。

　　张怡宁与王楠的结缘要倒回八年前。那时候，她总是把脸板下来和人打球，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，有人说她酷，有人说她冷。她心里想的其实是，成绩不够出挑，自己还是王楠的陪衬。当时的女乒任务是悉尼奥运，18岁的张怡宁本已稳入奥运阵容，但先是世乒赛团体决赛中输了一场，随后的香港赛，她又输给队友，最终无缘悉尼。2001年又是世乒赛，她在四进二的比赛中遭遇王楠，考虑到王楠对欧洲选手的胜算更大，队里让张怡宁让球，当时她就哭了。那场比赛，1比3落败后，北京姑娘的懊恼情绪无法抑制……

　　张怡宁将自己和王楠共用一个主管教练的日子形容为“暗无天日”，“想和教练一起向上冲，但教练有时却顾不上我，很无奈，也很压抑。”这种压抑，直到2000年奥运会后，李隼对她说了句：“这回你高兴了吧？”她回答：“嗯！”张怡宁如此高兴是因为那一天，队里宣布，王楠被分到别的组，由从男队调到女队的李晓东负责。她以为天窗已经打开，但在接下来的2001年全运会女单决赛中，她在大比分领先的情况下，被王楠大逆转。她扔掉手中的球拍，一脚踹向乒乓球台，然后被禁赛半年……

　　那是她运动生涯里最灰暗的一段记忆。2002年4月，解禁的张怡宁在釜山亚运会终于战胜一姐王楠，拿到自己进入国家队五年来首个世界大赛冠军。可好景不长，等到来年巴黎世乒赛，张怡宁卷土重来，再向王楠下战书。那时候，她只知训练，不知睡眠，而一旦入睡，梦里飘来飘去的都是乒乓球，“一星期有三天都梦见乒乓球，老是梦见跟人比赛。”可让张怡宁郁闷的是，即便是梦中的比赛，她总是打不过王楠。那次世锦赛，她最终还是站在了亚军领奖台上，站在王楠的下面。

　　她开始重新审视一起住了7年的王楠，她觉得如果两人一起往山上爬倒好，问题是王楠已经占领了一个山头；王楠不像一些运动员受到一点挫折就会低头，或者说有点软弱，王楠太过刚强，太有霸气，以至于击不垮。

　　她找到邓亚萍，她想从前任世界冠军那里找到征服现役世界冠军的秘诀。而当年退役时，邓亚萍给这个模拟何智丽打法的小队友留下话：有问题你找我。小师妹找上门来了，邓亚萍让她把自己的问题写在纸上，张怡宁密密麻麻写了十条。“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？你都达到超一流水平了，怎么可能还有十个问题！这说明你对自己还不够相信，还不够了解，还找不到突破口。”邓亚萍说：“你就是释放不了自己。奥运会你紧张，别人也紧张，因此首先要给自己一个放松的心态。”分别时，这位前乒坛女王拍了拍张怡宁的肩膀，没说多余的话，但小丫头明显感觉到了大姐的手用了力，那是一种通过肢体语言传过来的信任。随后，她获得了2004年奥运会双冠，“我只是想在大赛上真正突破一下王楠。”她说。

　　雅典以后的日子，张怡宁名下的冠军头衔已让人生出疲劳感，她成为中国女队里第三位大满贯得主，她已经水到渠成地接过了王楠的位置。但此时的张怡宁却开始在大姐大的位置想象当日的王楠，她觉得王楠走到今天不容易。“原来有老队员时，她一直在冲，还得和杨影、李菊一起竞争。等到她成为老队员后，不但要起到领军人物的作用，还要受到我这样小队员的冲击……”这四年间，她已赢过王楠许多次，但现在每多赢一次她的快感并没有增多一分。

　　于是，今天，当她终于亲自从王楠手中赢得奥运会单打金牌时，她第一时间拥抱住了这个她曾经以为会横亘在自己面前，永远都跨越不过的“楠”关。追逐王楠，战胜王楠，最后祝福王楠，在一位伟大对手的注视中，张怡宁终于真正超然于世。

　　特派记者王彦（本报北京8月22日专电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