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报记者 慈鑫

　　中国女排黯然走下赛场。4年前，她们曾过关斩将，登上了冠军领奖台；4年后，等待她们的却是被巴西队横扫出局的结果。

　　对这样的结果，赵蕊蕊早有心理准备，但果真发生时，赵蕊蕊仍是痛苦不堪。

　　这4年，为了奥运梦，她强迫自己从“玻璃美人”变为“钢铁战士”。无奈的是，再强大的钢铁战士也无法独自托起一个集体的成功。

　　4年的期待就在今晚这短短90分钟时间里终结，但过去4年的历程却是如此漫长……

　　一个月前，记者曾前往位于北京西北郊赵蕊蕊的家，她的父亲赵怀富向记者讲述女儿在过去4年为追求奥运梦想而度过的一个个艰难时刻。

　　赵蕊蕊的家是一套老式公房，屋内条件简陋。赵蕊蕊的父母从南京搬来后已住了整整4年。因为他们知道，在女儿受伤后的这4年，如果没有家人在身边支持，她将难以度过那一个个伤痛、孤独和无助的夜晚。

　　2004年雅典奥运会前5个月，赵蕊蕊随队在福建漳州集训时右小腿骨发生疲劳性骨折，由于伤势严重，赵蕊蕊能否参加雅典奥运会变得充满疑问。

　　“离奥运会已经那样近了，她怎么可能放弃？”赵怀富回忆说，“赵蕊蕊当时一心只想快点恢复健康，家人劝她先把伤彻底养好，再考虑打比赛的问题，但这样的话她完全听不进去。”

　　父母始终拗不过女儿，5个月后，当他们眼见女儿拖着一条看似已康复的伤腿去雅典时，满心不安。

　　“果真不出所料，雅典奥运会中国女排的第一场比赛，赵蕊蕊刚一上场就旧伤复发，原先骨折的地方又折了，因为骨头里面根本还没有长好。”

　　“第二次骨折对赵蕊蕊打击太大。”赵怀富回忆，受伤后，赵蕊蕊沉浸在痛苦、失望和对未来的茫然中。尽管十多天后，中国女排奇迹般地获得了奥运会冠军。

　　中国女排的夺冠是给赵蕊蕊最好的安慰，但当赵蕊蕊与队友们一齐领完金牌回到休息室时，队员们都在欢庆胜利，赵蕊蕊却在流泪。

　　“她很伤心，因为她觉得在那块金牌里没有自己的贡献。”赵怀富说，赵蕊蕊从小就是一个特别要强的女孩，她不可能坦然接受无功而得的荣誉。

　　在那之后，国内舆论也给了赵蕊蕊很大压力，“很多人都在说，赵蕊蕊捡了便宜，她的那枚金牌拿得太轻松。”

　　“其实，赵蕊蕊受伤还不是为了训练、为了奥运会，她怎么就轻松了呢？那枚金牌里怎么就不包含着她吃过的苦、受过的罪？”

　　赵怀富曾用相同的话安慰赵蕊蕊，但赵蕊蕊没有接受，“她觉得自己有遗憾，她没有在最关键的时候为集体尽一份力量，她希望能真正与队友们并肩战斗一次”。

　　带着这个心愿，赵蕊蕊在雅典奥运会后没有光荣引退，而是继续留在了中国女排。

　　“奥运金牌已经得到，世界冠军也早已获得，赵蕊蕊如果在雅典奥运会后退役，迎接她的将是一个可以预见的美好未来。”赵怀富说，“因为坚持要养好伤，再打一届奥运会，赵蕊蕊在雅典奥运会后的4年里放弃了学习深造的机会、放弃了对婚姻的考虑，这不仅仅是时间和物质上的损失，更要付出难以估量的体力、精力和心血。”

　　然而，腿伤的治疗却进展缓慢，直到雅典奥运会结束两年后，医生还无法保证赵蕊蕊可以重新走上赛场。

　　“在这样一个个对未来感到茫然的日子里，赵蕊蕊是依靠一种坚强的信念才撑下来的。”赵怀富回忆，“那段时间她的队友们发现，赵蕊蕊经常一个人躲在宿舍里，性格变得内向。看到她这样，我们做家长的如何不心疼？”

　　2007年年初，在美国女排主教练郎平的帮助下，中国女排两员大将冯坤、赵蕊蕊前往美国找到最知名的运动医学医生进行检查和治疗，根据赵蕊蕊先前的受伤情况和近3年都没有根治的情况，美国医生提出了需要重新接骨的治疗方案。得知这一方案后，赵蕊蕊一家人全都反对，“那条腿上，她已经动过两次刀，她受的罪还不够吗，现在又要打开重新接？这是多大的伤害！她自己不爱惜身体，我们做父母的可狠不下这个心。”

　　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诫对赵蕊蕊来说没有任何作用，她告诉父亲：“这是使我能重新走上赛场的最后一次机会，我一定要试试。”

　　2007年2月，赵蕊蕊在美国接受手术，早已伤痕累累的右腿被第三次打开，一根钢钉被永久地植入“玻璃美人”的腿骨之中。

　　这一次的康复期又长达一年时间。

　　一年后，赵蕊蕊的决定被证明是正确的，在中国女排从2008年2月开始的一系列热身赛和国际比赛上，赵蕊蕊重新焕发出职业生涯巅峰期的绝佳状态，外国对手们纷纷对赵蕊蕊的复出表示关注，“当赵蕊蕊站在场上的时候，即使她什么都不做，都足以让对手感到威慑，更何况她复出后的状态是如此之好。”这是巴西队主教练吉马良斯在今年6月率队来中国参赛时说过的一番话。

　　然而，中国女排早已不是4年前夺冠的那支队伍。主力二传冯坤已受伤病折磨多年，尽管经过了积极治疗，但状态已不复当年之勇；中国女排在雅典夺冠时的主力队员张越红已经退役，老将杨昊、刘亚男备受伤病困扰；新生队员中，王一梅状态大起大落，魏秋月、马蕴纹等队员尚显稚嫩。新老交替的中国女排正处在近5年来最困难的时期，赵蕊蕊的复出反倒成了这支队伍在北京奥运会前的最大闪亮点。

　　自赵蕊蕊归队后，中国女排在世界大赛上保持了前五名的水平，不过，在面对巴西、古巴等当今女子排球最强队时，中国女排已是负多胜少，要想在重大比赛中夺冠更是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
　　发生在中国女排身上的这一切变化，赵蕊蕊当然深有体会，在遇到痛心的失败时，她也和每一位中国女排姑娘一样，感到痛苦和悲伤。

　　但在更多的时候，她保持着乐观的微笑，她会拼尽全力去做好每一次扣球和拦网，她对中国女排无法在北京奥运会上重现辉煌早有心理准备，却对自己参加奥运会的决心坚定不移。赵怀富很了解女儿的心思，“这一次，就算是不能再拿到金牌，但至少我和你们在一起，无论最后是怎样的成绩，这里面都将有我的一份力量。”

　　本报北京8月21日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