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家体谈　陈建功 ：著名作家，中国作协副主席。主要作品有小说集《迷乱的星空》、《陈建功小说选》、《丹凤眼》、《前科》等，随笔集《从实招来》、《北京滋味》等。

　　几天前到北大体育馆看了德国对日本的乒乓球男团半决赛。打得精彩，比分紧咬，输赢最后一刻才见分晓，更使整个比赛跌宕起伏，扣人心弦。

　　虽说观赏的是两支外国球队的竞技，观众们依然倾情投入。有趣的是，观众席上一定有不少玩乒乓的内行，也有不少波尔或韩阳的拥趸，您听，观看比赛的同时，我还真听到了四周颇为内行的点评。更有几个来自德国和日本的球迷，早已在入场时便积极分发了两国的小旗和拨浪鼓之类，使得比赛中“德国队加油”和“日本队加油”的喊声迭起。当然也有糊涂的，韩阳出战时，突有“中国队加油”一声爆响，一片笑声过后，那位似乎是醒悟了，此后再没见糊涂下去。我对同去的友人说，可见是真糊涂，不是装糊涂。

　　我相信，此次比赛，不管是德国队还是日本队，对中国观众都是满意的。中国观众不仅热情，而且内行。选手发球时，全场鸦雀无声；小球往来正酣时，但闻由衷喝彩；一球甫毕，掌声、“加油”声顿时响起。比赛间歇，更有福娃出来蹦蹦跳跳，推动着快乐热烈的气氛。我曾和一位球友笑谈过观赏乒乓比赛时喝彩的分寸问题，他认为国人看乒乓应有近乎看网球的风度。我理解他的苦心。

　　其实，看比赛缺乏风度的事情，中国有，外国也有。中国的，我记得在天津举办的那次世乒赛上，瓦尔德内尔和我国选手对阵时，就有观众用闪光灯拍摄，以致影响了球员的发挥。外国的，有丁俊晖在海外与某高手对决时，观众席上不雅的谩骂使小丁无心恋战。其实，缺乏风度的举动，不只影响客队。报载，本届奥运会上，郭晶晶某次跳水动作略有瑕疵，就因起跳后忽听一声喝彩，分散了注意力。这不单是风度问题，还要说这喝彩者太外行了。由此，我基本同意“绅士”之说。但我又以为，看比赛，也不必要求观者过于“绅士”，本就为找乐而来，只要不干扰比赛，还是得允许观众有抒发情感的方式。

　　不过，如观众已相当热情而得体，是不是还需要您再出来忽悠一把，以掀起什么什么高潮？

　　就在这次比赛间隙，忽冒出一鼓动者，似乎觉得观众还不够热烈，先是广播发问：“各位观众，大家说，今天的比赛精彩不精彩啊？”我们便像幼儿园小班孩子般答曰：“精——彩！——”似乎觉得回答不够昂扬齐整，又问一遍，我们就又“小班”一回。随后，发问者提议：“大家做人浪好不好？”于是，便“人浪”起来。如是者二。

　　不知是不是自己老了，总觉得此等举动过于“小儿科”。我当然支持观众对比赛激情澎湃的表达，比如，前几天一次有中华台北队参加的棒球比赛，据说观众席上就有自发的“人浪”形成，这是多么由衷的激情迸发！我甚至也不反对忽悠忽悠，煽煽情，但那鼓动者也还真得有一手，得忽悠得恰到好处而令人欣然应和，若没那两下子，还是避免“幼儿园小班”为好。